“華軒？”遙遙望見了華軒背影，君焱便降下雲頭，落到地上。

低劣火油燃燒的味道充斥在鼻尖，華軒與沈府的眾人對峙著，空氣中滿是劍拔弩張！

“怎麽了，發生什麽事情了？”君焱柔聲問道。

同時，他走上前來，來到華軒的身後，腳下是燃盡的符紙碎裂的聲音。華軒半蹲著，越過她的頭頂，很輕易便能看得到她的懷中小心翼翼攬著的小燈。

“小燈？她這是？”君焱問的遲疑，華軒卻是兀自替懷中的小燈整理儀容，亦或許說是遺容吧。

終於，華軒臉色稍變，眼中落下淚來。

“少爺！大少爺！”黎明未知，昏暗的夜色下，沈府的仆人們終於看到他們姍姍來遲的大少爺——沈自壽！似乎，他就是一道越過地平面的晨曦，在一片黑暗中帶來希望。

可是，很快，他們便失望了：他們的希望，似乎精神頹靡，在他的身後似乎肩負著萬鈞重擔，或許，應該稱之為生命的重量。

“大少爺，你看，我說過的！”一個人影沖到沈自壽面前，披頭散發更顯得癲狂，一時間，沈自壽竟認不出這個人來，“你看啊，我說過的，下人是妖怪，主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！你看，我就說吧，她是妖怪，她是妖怪啊！！！”

這人癲狂地搖晃著沈自壽，臉上是相得益彰的癲狂的笑，發出邪靈一般奸邪狡詐的聲音，分不清楚究竟是在開心還是在恐懼。很快，沈自壽招架不住了，沈自祉的屍體從他的肩頭滾落，落在地上，翻了個身子，正將臉面朝天露了出來。

“二少爺？”看見那張臉的一瞬間，那女子安靜了下來，蹲下身去又靜靜看了一會兒。

說也奇怪，面對面沈自壽尚不曾認出的人，可偏偏就是一道背影卻足以讓他確定這女子的身份。

這不正是青珞麽？！

“二少爺，不會是死了吧？”青珞怔怔的問著，指尖輕觸了一下沈自祉早已僵硬的臉頰，竟嗤嗤笑了出來，“我說過的吧，那個叫做青縭的女人來路不明，她和華軒還有小燈一樣，都是妖怪對不對？是這群妖怪害死二少爺的，對不對！”

說著，青珞站起身來，不期然，竟已然淚流滿面。

......

“沈！自！壽！”

沈自壽來不及回答青珞，耳邊是君焱憤怒的咆哮，他似乎看見藏匿在地殼之下的融融烈焰的噴發，這火山噴發時帶著濃煙還有一股特殊的硫磺味道。

這憤怒，足以致命！

“你安排的真好啊！！！”

沈自壽不懂，為什麽這憤怒的來源是君焱，而不是抱著小燈面如死灰的華軒。可是，當他的目光觸及華軒的那一瞬間，他便明白了，那是因為華軒被早已泛濫的痛苦所淹沒，君焱替她宣洩。

“你不本來就想著害死你弟弟麽？華軒袒護你，末了還帶你去蠻荒找你弟弟，你卻趁著這個空檔，在她的傷口上又撒上一把鹽！”

若不是被華軒死死攔住，君焱或許會上前激昂沈自壽轟殺，他不會因為與楚彥的交情而對他轉世的哥哥有所憐憫。

可是，華軒會！

只見華軒搖了搖頭，將小燈轉交給君焱，這個時候小燈還是人形，只是因為有著華軒的靈力在她的身體中，為她護住魂魄。

君焱看著，一陣心疼！

華軒的靈力，還在不斷的散去，怎麽能渡給小燈！

“這件事情，和你的關系，我不想去深究了。”華軒的聲音，溫柔而冷漠。

沈自壽垂著頭，苦笑，心裏想著，這不是自己活該麽？人家都不怪自己了，自己還能奢求什麽？

難不成，還有什麽能夠奢望的東西麽？沈自壽這樣反問自己，心中反倒好受了些，擡起頭來，他想與華軒告別，哪怕華軒又是一巴掌刷過來。

可，當他擡頭的那一瞬間，他便明白了，這世上還有比被痛恨更痛苦的事情，那就是被忽視。沒錯，這句話，華軒根本不是對他說的，此刻的華軒正站在“道長”的身前，攔住了“道長”的去路。

“我也無所謂你對小燈是真心還是假意了，我本就不是十分讚同小燈對你的迷戀，”華軒說著斜光瞟向小燈，“花木一族對修為之人的眷戀幾乎是藏在血脈之中改不掉的惡習，卻同時又背負著不得君心的詛咒。”

“小燈？”道士好聽的聲音念著小燈的名字，卻同時又充滿了迷茫。

“呵，你竟連她的名字也不知道麽？”華軒只覺得諷刺，同時也替小燈感到心寒。

“華軒，這家夥不要與他糾纏，看著便不是什麽好人！你要替小燈報仇，就趕緊的。天塌下來，有我擔著！”一旁的君焱感受得到小燈體內靈力的逐漸幹涸，便催促起華軒來。言下之意，無論人界有沒有精靈，也不用去管人皇的憤怒，君焱會幫她承擔下殺死人界修行者的罪責，而華軒只需要去做她想做的事情，就可以了！

“不，我要等等。”

......

“大少爺，你聽我說，就是這個華軒和那個不要臉的青縭害死的二少爺，你不能再被他們騙了啊！”不知何時，青珞已將沈自祉的屍體抱在懷裏，或許，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感覺到安全，仿佛二少爺便只是她一個人的，沒有什麽叫做“青縭”的女人和她搶奪！

“你看，二少爺感到寒冷的時候，青縭在哪裏？她定是殺死了二少爺跑了！現在，這個叫華軒的，不知道人皮底下是個什麽妖魔模樣，現在又來魅惑大少爺，大少爺你可別被她騙了啊！”青珞還在不停地說著，絮絮叨叨念著華軒的壞話，全然已經忘記了，這個可怕的妖怪，此刻便在她的面前不足百步的距離！

果然，縱使她的心已然被利益所蒙蔽，最初的夢境，還是通透的吧？倘若，青珞的愛，還有那麽一絲一毫的真，那麽她已經全部交付給了她的二少爺。盡管，沈自祉的心中，從來沒有青珞的影子。

“住口，你不要命了麽！”沈自壽罵道。

說時遲那時快，一道火刃擦著青珞脖頸而過，幾乎能聞到皮肉燒熟的味道，“叮鈴”一聲，她的紅珊瑚瓔珞與青石地面碰撞出清澈的聲音。

“再吵，我便將沈自祉屍身燒了！”華軒面如閻羅，目中寒光更甚。

被掐住死穴的青珞也不鬧騰了，緊緊抱住沈自祉不肯撒手。華軒看了眼，便也不再去管她了，回首轉向眼前這道士。

“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？”袖裏藏著枚暗火扣，看著道士的眼神，卻分外和善，“我記得小燈依著我的建議，送了你一枚錦囊，如今，將它還給我吧。我能讓你全身而退，你道是如何？”

這道士雖然年輕，不似華軒吃了四五百年的米飯，倒也知道這其中蹊蹺，見哈選主動求和，仍是不敢放松，口中問道：“我並非不相信你，只是這全身而退，還請閣下說說清楚，莫非是給貧道留給全屍？”

言罷，也在手中偷偷攥了一把符紙，指尖染血，寫寫畫畫著一些不知名的紋路。

他還真說對了，華軒的意思，雖然並非全然他想象那般，倒也是差不太多。

“更何況，閣下又有幾分把握能將貧道留在這裏？”

“不多，九成，”說著，華軒竟使出分身術，鬼魅一般出現又圍在道士身旁，“可是，你只要將小燈的禮物給我，這一切都好說。我做出的最大讓步，甚至可以贈送你百年功力！”

說道百年功力，道士心動了。盡管他知道妖怪的話語不能相信，可是華軒展示給他的能力——分身術，足以讓他垂涎。

沒有什麽比修為更能激起一個修行者的貪念，這道士自然也不能免俗。

自袖中掏出一個錦囊，還是素白繡花的那個錦囊，華軒看了眼，伸手便要接過。

“百年！”道士驀地收手，再三強調了修為的事情。

“自然，我說到做到，不過百年修為，我還是給得起的！”華軒頷首，心中暗道，還怕你不要呢！

不過，這家夥這般放心，大抵連這錦囊之中藏著什麽物件都不知道呢吧！

“不行，你先將修為給我！”正在錦囊即將交付到華軒手上的時候，道士又變卦了，攥著錦囊不肯撒手。要知道，妖怪多是沒有信用的，若是東西給了，反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，又如何是好？

道士想想，便覺得，這東西絕不能先交給華軒！

“道長！殺了她！！！”道士聽到耳邊殺豬聲一般的嘶吼，揉了揉耳朵，環顧四周，竟還是青珞！

“當真是不要命了！”道士啐了一口，現在的他反而舍不得去對付華軒了，且不說華軒答應的百年修為，她身後那個紅塔一般的男人，也絕不是茹素的！

“我說，閣下想好沒有？若是這交易不成，我便將這錦囊燒了如何？”不知何時，主動權已然交付到道士手中。

道士手中符紙已點燃的火焰，眼見著便要沾上那素白錦囊！！！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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